带来惊喜的复活节彩蛋
在19世纪末的著名珠宝商名单里,不能不提的就是法贝热,而法贝热最著名的作品就是皇家复活节彩蛋。上世纪80年代,那些经历革命之后幸存下来的部分彩蛋,随着福布斯的收藏系列名扬天下,直到21世纪还时常出现在影视作品中,代表着价值连城的宝物。
法贝热那些充满机关、装饰着精美珐琅且嵌满宝石的珍宝艺术品能够闻名于世,则与玛利亚·费奥多罗芙娜皇后分不开。卡尔·法贝热本人更被玛利亚·费奥多罗芙娜皇后称作“我们这个时代最伟大、最无可比拟的天才”。
玛利亚·费奥多罗芙娜原是丹麦公主,名叫达格玛。她的人生非常曲折,曾与沙皇太子尼古拉订婚,可尼古拉在婚礼前几个月去世了,在家长的撮合下,她嫁给了尼古拉的弟弟(后来的沙皇亚历山大三世),成婚后皈依东正教,赐名玛利亚·费奥多罗芙娜。年轻的达格玛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国家,嫁给一位完全陌生的丈夫,走进了俄国皇室的辉煌与混乱,也走进了宫廷的阴谋和暴政—像许多类似处境的公主们一样,她非常想家,郁郁寡欢。
这种状态在1881年亚历山大二世被刺杀时达到了惊悚的顶点。新沙皇和皇后目击了先皇去世前的惨状,这无论如何都不是什么好兆头。从亚历山大三世领着玛利亚走向马车,直到接下来第一次与内阁会面,她的心中都充满了害怕、痛苦和不祥的预感。乃至直到亚历山大三世登基之后的两年间,皇后可能都没享受过片刻真正的安宁。
幸运的是,转机来临。复活节是俄罗斯风俗中最为隆重和令人欣喜的宗教节日,又是在春天,象征着万物复苏,善良战胜了邪恶,一切重生。亚历山大三世认为这是一个大好契机,而在正确的时间将正确的东西赠送给正确的人,正是罗曼诺夫家族所具备的天赋。正确的时间就是复活节,正确的人就是皇后,而正确的礼物则必须具备细腻优雅的格调,与他的臣民们拥有的那些质感粗糙的复活节彩蛋区分开来。于是,沙皇亚历山大三世委托法贝热为玛丽亚·费奥多罗芙娜制作这份礼物。
法贝热很快明白,沙皇想要皇后重获快乐。而法贝热认为,获得快乐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惊喜”。惊喜能解开皇后痛苦的纽带,哪怕只有半小时,也能缓解她精神上的紧张,将她的想法引领向更光明的未来。至于这将花掉皇帝多少成本,要采用哪种形式以及用掉多少钻石、红宝石和珍珠并不重要,随着“惊喜”而诞生的将是全新的开始。
这个“惊喜”具体是什么,沙皇也很想知道,然而法贝热却开了个玩笑,他制作了一个外表非常普通的鸡蛋,不透明的白色珐琅掩盖了它的黄金外壳,打开后会露出金色的蛋黄。蛋黄再打开,里面是一只用不同颜色黄金做的母鸡,同时,里面还有一个皇冠的模型,上面挂着一个小小的红宝石鸡蛋(已遗失)。
这枚彩蛋果然获得了玛利亚·费奥多罗芙娜皇后的欢心,沙皇夫妇的感情也渐入佳境。从此之后,订制皇家彩蛋成了一项传统。每年的复活节,法贝热都要为他的“至尊客户”制作一枚彩蛋,而他也总是能让皇室成员们为他千变万化的题材和巧夺天工的技术而惊叹。
亚历山大三世去世后,玛利亚·费奥多罗芙娜升级为太后,她的儿子尼古拉二世继位。自此,法贝热每年需要制作两枚彩蛋,一枚献给皇太后,一枚献给尼古拉二世的皇后亚历山德拉·费奥多罗芙娜。
这枚法贝热皇家复活节彩蛋,是1914年复活节早上沙皇尼古拉斯二世赠送给皇太后玛丽亚·费奥多罗芙娜的。在粉色底上,法贝热以灰度珐琅微绘出法国画家弗朗索瓦·布歇风格绘制的场景。玛丽亚·费奥多罗芙娜在给她的姐姐、英国王后亚历山德拉的信中写道:“这枚复活节彩蛋里的‘惊喜’装置是一个机械的轿椅,由两个黑奴抬着,里面坐着的人正是叶卡捷琳娜大帝(现已丢失)。”
法贝热一共为俄国皇室创作了五十多枚皇家复活节彩蛋。这些彩蛋的精美机关和高雅的造型深深影响着俄国的贵族们,他们开始经常互赠外表简单、内里奢华、藏满惊喜的彩蛋。皇家剧院首席芭蕾舞女演员玛蒂尔德就收到过弗拉基米尔·亚历山德罗维奇亲王在复活节赠送的法贝热彩蛋。而亚历山德拉·费奥多罗芙娜皇后也常将彩蛋吊坠赠与她的女儿、亲戚、贵族妇女以及许多宫廷雇员。
流芳百世的新艺术珠宝
莎拉·伯恩哈特是法国戏剧名伶,被认为是当时“世界上最著名的女演员”。她也是勒内·拉力克、阿尔丰斯·穆夏、乔治·富凯等新艺术大师的艺术赞助人。
在世纪末的不安定情愫之中,“女性崇拜”统治了整个设计界,而妇女们社会地位的提升也是启发这一艺术潮流的重要因素。像飞蛾扑火一般,有名望的女演员和歌剧演员们以极富艺术性的“疯狂”成为珠宝设计师的缪斯,她们也热衷于穿戴这些全新样式的华丽珠宝,将新艺术时期的审美带入到新世纪。其中,莎拉是最引人注目的一个,她是个伟大的女演员,而放荡不羁则是她的专有名词。
莎拉与著名的捷克绘画艺术家和设计师阿方斯·穆夏(Alphonse Mucha)的合作实属偶然。那时,莎拉成名已经很久,她正在将《吉丝梦妲》再次搬上舞台,需要设计新的海报。而那时的穆夏还寂寂无名,过着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1894年的圣诞节前夕,由于缺乏人手,绘制海报的任务交到了穆夏手上。怀着忐忑之心创作的穆夏并不知道,他笔下出现的将是“新艺术”的第一张海报。那时从没有人见过这样的海报,因此当莎拉传话来想要见见画者的时候,穆夏十分担心会受到责骂。然而事实却是—莎拉走过来拥抱了他,并说:“穆夏先生,你将使我成为流芳百世的人物!”
此时的莎拉已经接近五十岁,然而只要一站上舞台,她仍然是那个纯洁又有远见的女主角;而穆夏的海报正将这点以一种新的形式表达了出来。海报在新年来临之时出现在巴黎街头,旋即引发了轰动。从此,新艺术的浪潮一发不可收拾。
在当时著名的珠宝店富凯(Fouquet)门口,有一块差不多两米多高的青铜浮雕板,上面是一个全裸女性,她的胴体在轻薄罩纱之下时隐时现,头发环绕在身旁,手上拿着一件很夸张的珠宝。这个浮雕板嵌在门面当中,是穆夏为这个门店做的一部分装饰设计。在店内,大量的孔雀、蛇、雕塑、女性、浑圆的新月图案、布满天花板和地板的华丽漩涡及曲线,组成了一个异域风情的大迷宫。
富凯珠宝店的成功,很重要的一点来自于与穆夏的合作。此时的穆夏已是声名大振的画家,他为富凯的珠宝设计提出了很多好点子,甚至还会为好友亲手绘制草图。穆夏就像是乔治·富凯的眼睛,他以艺术的审美发现自然中最细微的美;无论是花叶的枝蔓缠绵,还是自由女性的温婉柔媚,都被他轻灵地捕捉并融入手绘稿。
穆夏与富凯的合作生命力极强。他们首次合作的产物是为莎拉·伯恩哈特的剧作《美狄亚》制作的盘蛇环形手镯,而这个手镯也成为穆夏绘制的戏剧宣传海报上的主题。
在新艺术运动中最著名的大师拉力克(Rene Lalique)与莎拉·伯恩哈特的合作更早,他为莎拉订制了一些个人珠宝,其中融合莎拉艳丽的个人风格和拉力克的想象力。1891-1894年间,拉力克为莎拉所饰演的埃瑟叶和吉丝梦妲这两个角色设计制作了一系列的珠宝。和莎拉的合作,使拉力克在装饰艺术类杂志上得到了大量曝光,他的珠宝作品越来越受大众青睐,知名度也越来越高。
宫廷头冠倾国亦倾城
或许你没听说过康素爱萝·范德比尔特,但你一定了解近年最重磅的英美联姻—梅根和哈里王子的婚礼。而上一次如此引人注目的跨国婚礼,还是在1895年康素爱萝出嫁的时候。
康素爱萝来自美国兴起于“镀金时代”的范德比尔特家族,该家族是美国最富有的家族之一,因经营铁路和水上运输致富。然而在当时,富有并不是欧洲上流社会的通行证,血统和婚姻才是。于是,康素爱萝从小被控制欲极强的母亲训练成标准的淑女,目标就是嫁给欧洲蓝血以获得贵族身份。康素爱萝被养成了真正的“白富美”,她有着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和一对酒窝,她那长长的天鹅颈和修长的身材,不禁让人联想起婀娜多姿的芭蕾舞演员。康素爱萝曾在回忆录中写到,在童年时代,她的母亲为了让她的腰板笔直,竟然在她的后背始终捆绑一根铁棍,来固定住她的肩膀和腰。
样貌倾国倾城的康素爱萝是家中的独女,不少人希望借着赢得她的芳心来换取她的家庭财产。上门提亲的人络绎不绝,但康素爱萝的母亲却希望能够为自己唯一的女儿找到地位最顶级的夫婿。最终,她的母亲通过一个专门为美国富翁与英国贵族牵线搭桥的“红娘”,认识了英国马尔堡公爵九世。
在1890年到1910年之间,有将近四分之一的英国贵族选择与美国的财产继承人结婚,而这些来自美国的财产继承人被称为“百万美元公主”。1895年,尽管芳心另有所属,康素爱萝却依然无法抗拒母命,最终嫁给了英国的第九代马尔堡公爵。婚礼的盛况被大肆报道,媒体头条都是“她终于是公爵夫人了!”婚礼的细节也没有被放过,包括她头纱下似乎哭肿的眼睛。
婚礼是在纽约举行的,然而作为公爵夫人,第一次出席英国社交场合才是最大的一件事。自维多利亚时代以来,出席宫廷活动的女士都会佩戴头冠和其他发饰,这也是争奇斗艳、彰显财富的方式。不论在国内还是国外,英国女性都佩戴头冠,这一风潮最终也席卷了大西洋对岸的美国社会。康素爱萝的父亲为她的英国社交生活慷慨赠送了宝诗龙钻石头冠。
婚后的康素爱萝在时尚领域的影响力很大。尽管与丈夫貌合神离,但她还是慷慨地资助了公爵修缮布伦海姆宫的浩大工程,并逐步赎回当初变卖的珠宝、挂毯、家具和绘画,将西翼会客厅中的木雕按照凡尔赛宫的风格重新鎏金,实现了当初第一代公爵企图匹敌路易十四皇宫的梦想。而她与英国王室贵族的交际也成就斐然,她总是能把当时宽肩窄腰的大礼服穿得妥帖而与众不同,白皙纤瘦的体态非常符合爱德华时代的审美观,绅士们都为她的风采而着迷。剧作家《彼得潘》的作者詹姆士·巴利甚至写道:“我愿整夜守候在雨中,看着康素爱萝如何踏上她的香车。”
黑白珐琅情感珠宝
维多利亚女王经历中年丧偶之后长时间离群索居,直到19世纪后期才再次出现在公众面前。随着英国国力日益强盛,女王在1897年举办了登基60年“钻石禧”盛大庆典,王室的威望得以大大提高。
对女王而言,赋予情感是她对十九世纪珠宝风格的最大贡献,她特别重视自己佩戴的珠宝所传达出来的意义—少女继位的她会佩戴蛇形珠宝来表现智慧,婚礼的时候则佩戴本地花冠来代替钻冕……丈夫阿尔伯特亲王在女王中年时去世,这沉重的打击让她郁郁寡欢,此后,她不再穿着彩色的衣衫,佩戴的珠宝也杜绝色彩,并将那些镶嵌彩色宝石的首饰转赠给了家族成员。这样漫长的哀悼期一直延续到她去世,也使得追思珠宝这种形式再次在英伦社会流行开来。
追思(mourning jewelry)珠宝又称哀悼珠宝、悼念珠宝,是情感珠宝的一个种类,也是西方表达思念的一种珠宝传统。早在16-18世纪时,追思珠宝已被用于表达哀思。到了19世纪后半叶,追思珠宝多用黑色、暗色,常使用煤精、黑玛瑙、头发、玻璃等材质打造。
然而在维多利亚时代后期,同是追思珠宝,朱利亚诺所制作的却与众不同。
来自那不勒斯的工匠珠宝大师朱利亚诺在1863年左右于伦敦开店,虽然没有被正式授予英国皇室珠宝商授权书,他制作的以黑白珐琅为特色、清新淡雅的珠宝设计风格却获得了女王的青睐。朱利亚诺为女王及皇室制作了多件珠宝,至今仍被完好地保存在伦敦的大英博物馆、维多利亚及阿尔伯特博物馆,供后人景仰。
有一件黑白珐琅吊坠,维多利亚女王用它来怀念1900年去世的阿尔弗雷德王子。朱利亚诺以常用的黑白珐琅装饰这件哀悼珠宝首饰,其正面是英国皇冠图案和1900年份,背面的锚标志着王子显赫的海军生涯,锚上面有王子名字的首字母还刻着“亲爱的阿尔弗雷德,妈妈VRI,1900年7月30日”。
这类黑白搭配的珐琅珠宝迅速取代了那些忧郁、黯淡的追思珠宝,它们冷静严肃、素雅谨慎,同时又不乏高雅时尚,既可以应付哀悼、严肃的场合,用于时尚场合亦游刃有余。
垂帘听政的西太后慈禧碧玺、翡翠、珊瑚、点翠
1903年,一个美国女人用当时流行的新艺术风格为慈禧太后绘制了一幅四米高的油画画像。在那时候,几乎没有外人(特别是外国人)能够进入紫禁城里太后的私人住所,而且按照传统,宫廷画师也能只由男人担任,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呢?
这幅油画画像是美国女画家卡尔在慈禧69岁时绘制完成的。高四米,宽两米,是当今世界上仅存的四幅慈禧肖像油画中最大的一幅,也是唯一一幅由外国女性画家绘制的画作。
画中的慈禧皮肤白皙,眉清目秀,容光焕发,哪里像69岁,倒像是29岁的美貌女子!她身穿水仙图案便服,披戴珍珠披肩,胸挂祥云珊瑚配饰,手戴珍珠手链、翡翠手镯与戒指。
在这幅画像之前,清廷对慈禧的形象严格保密,外界并不知道她的真实长相。1900年八国联军入侵北京之后,慈禧太后和光绪帝仓皇西逃,狼狈不堪。记者见不到慈禧,开始妖魔化她的形象,叫她“中国母龙”。
当皇室再次回到宫廷时,慈禧决心改变糟糕的状况。在推行一系列改革之外,她还邀请外交使团的妻子进紫禁城喝茶。得此机会的美国大使夫人康格盛赞慈禧是一位了不起的女性。她说服慈禧向世界展示自己的形象,以肖像画作为中国首次参加世博会的展品,让世界一睹慈禧的真容,重新树立国际形象。
也许是源自重振旗鼓的政治抱负,慈禧接受了康格的建议,邀请美国艺术家凯瑟琳·卡尔(Katharine A. Carl)为她绘制油画,以参加1904年的圣路易斯博览会(St. Louis Exposition)展览。在长达近一年的时间里,卡尔以“新艺术”风格绘制了这幅肖像。这幅画作最终通过长途跋涉运到了圣路易斯参加展会,展览结束之后,又作为清廷的礼物赠送给了罗斯福总统,他在华盛顿白宫举行了盛大的接收仪式。
建国后,有一批清点自储秀宫的首饰旧物,很大可能属于慈禧太后,当中以碧玺、翡翠、珊瑚、点翠居多。慈禧个人非常喜欢碧玺,而浓艳绿色的翡翠,也是慈禧执政时期开始的流行,以至于民国时期老字号珠宝商贩卖的各种高档翡翠,都要打着慈禧的噱头才好卖。黄慧兰那串著名的翡翠项链,卖她的人也口口声声说原属于慈禧太后所有。